老张最近总跟我念叨一件事,他那个在工厂干了快二十年的表哥,去年突然就没了工作。厂子说关就关,一点征兆都没有。表哥今年三十八了,拖家带口的,总得找条活路吧?琢磨来琢磨去,最后选了开网约车。
当时表哥还挺乐观,跟家里人说:“开车总比在工地搬砖强,夏天有空调,冬天有暖气,多体面啊。”可没想到,这条看起来光鲜的路,走着走着就变了味儿。
咱们先说说这个行业现在是个啥情况。从2023年开始,像表哥这样三十五岁往上的男人,丢了饭碗的特别多。有的是工厂倒闭,有的是工地停工,还有人做点小买卖也撑不下去了。这帮人能往哪儿去?很多人都盯上了网约车这碗饭。
你猜现在全国有多少专职开网约车的?七百多万!这还只是专职的,要是算上兼职的,没准得奔着一千万去了。什么概念?相当于一个中等省份的人口,全挤在这一个行业里抢活儿。
人一多,麻烦就来了。北京、上海、广州这些大城市,从前年开始就不给新人发运营证了。不是故意卡人,实在是人太多了。以前托关系走后门还能搞到证,现在连这招都不灵了。管事的直接摆明了说:运力已经饱和,再往里塞人也没啥意义。
表哥就属于卡在这个节骨眼上的。他每天早上六点多就出门,晚上十点之前基本不回家。你以为开这么长时间能挣多少?实话告诉你,一天能跑十来单就算不错了,一单给个二十块钱左右,毛收入也就两百块。
听起来还行?别急,咱算算账。电费得扣,保险得交,车子开久了各种小毛病也得修,平台还要抽成。七七八八一算,到手能剩一百块就不错了。有时候为了拿平台那点奖励,表哥得硬撑到十五六个钟头,结果越跑越赔本。
更要命的是空跑。啥叫空跑?就是开着车在路上转悠,但没人叫车。表哥说他一天有一多半时间都在空跑,油钱、电费白花,一分钱挣不着。接一单客人,说不定还得开半小时的空车去接,这钱根本不够折腾的。
车里的氛围也变了。以前司机师傅还愿意跟乘客唠两句嗑,聊聊天气、说说新闻,气氛挺好。现在呢?好多司机上来就说:“师傅累了,您别说话行吗?”不是人家没礼貌,实在是累得说不出话来。
你想啊,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车里,挣的钱连孩子的学费都不够,系统还三天两头催着接单,换谁能有好心情?什么职业尊严、什么服务态度,在生存面前,这些早就顾不上了。
说起来挺讽刺的。前两年,人们还觉得开网约车是个不错的选择呢。不用打卡上班,不用干体力活,时间自由,比送外卖、送快递强多了。现在看看,七成以上的司机都是失业了没办法才干这行的。这哪儿是什么体面的工作,分明就是条走投无路才选的退路。
平台那边呢?人家只管派单,算法设计得越精准,司机就越觉得像机器一样被控制。政府控制着发证的数量,可也没给这些人指条明路。社会上还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,张口就是:“你不够努力吧?换个工作不行吗?”
换个工作?往哪儿换?制造业在萎缩,小企业一个接一个倒闭,三十五岁以上的人,简历投出去连个回音都没有。这不是某个人的问题,这是整个社会就业环境出了状况。
表哥跟我说过一句话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他说:“在厂里干了二十年,现在每天开十二个小时的车,挣到的钱还比不上以前一个月的。我不怨平台,也不怪政策,就是心里空得慌。”
他说以前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,孩子要啥基本都能满足。现在呢?买个新书包都得考虑半天,学费得掰着指头算着交。这种落差,不是喊几句“加油”“努力”就能弥补的。
更让人心酸的是,这帮人本来是社会上最能吃苦、最有担当的一群。他们不怕累,不怕脏,只想踏踏实实挣点钱养家糊口。可现在呢?他们被逼着用时间换那点零散的收入,一天干十几个小时,到头来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住。
这事儿背后反映的问题太多了。就业难、中年危机、行业饱和、系统压榨……每一个词拎出来都够写一篇文章的。可对于表哥他们这些人来说,这些大词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。他们要的很简单,就是一份能养活家人的工作。
网约车这行当初看起来像条活路,现在却成了困局。七百万人挤在这条道上,前面是堵墙,后面也退不回去。政府说运力饱和了不让新人进,可已经进来的这些人怎么办?平台说要提升效率优化算法,可司机们的收入还能再低到哪儿去?
有时候我在想,一个社会要是让最踏实肯干的人,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,这算不算一种失败?当大家都在谈论经济转型、产业升级的时候,有没有人想过这些三十五岁以上、被时代甩在身后的人该往哪儿去?
表哥现在还在开车,每天照样六点出门、十点回家。他说没别的选择,总不能坐在家里等着饿死。可我看得出来,他眼里那股子劲儿,早就不如当年在厂里的时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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